Tuesday, May 17, 2011

美國生活 西雅圖

訪西雅圖,是舊地重遊。

之間隔著十年的時光巨流。當年一口破英文,還碰上911恐怖攻擊以致於全美封鎖,另添一筆中途掛急診縫針的悲慘記憶。按照否極泰來的原則,上次衰神纏身,這次鐵定會很好玩。

可喜是這次有邱董私人嚮導,可以夜宿邱家很中產階級的郊區小屋,冰箱裡還有各種山珍海味供我們盡情吃喝,更方便的是只要丟進微波爐即可食用。
比起過去得看地圖認方向找公車,這次全程坐在Lexus裡遊車河,愜意欣賞沿途明媚的山海風光。大夥抵達景點後便下車拍照玩耍,然後拍拍屁股上車走人。上車後還可取用零食飲料好貼心,這趟旅途實在輕鬆又愉快。

雖是再訪,仍走過了一些新景點。廢棄瓦斯工廠的岸邊是拍照絕佳點,有西雅圖Downtown全幅作為背景,河水浩蕩,身後一片天光雲影,讓我們四人拍個不亦樂乎。


另又是託邱董的福,得以溜進去參觀Microsoft的總部,園區內每個區塊分別是微軟各項產品的獨立部門,佔地遼闊,非常豪氣。為了有圖為證到此一遊,四人跟這個Microsoft的大門(?)玩了很久。

週末園區裡到處可見印度員工帶著一家大小來公司郊遊,野餐,打板球....於是又引發了 "Zoe可以來美國開中文補習班,掛羊頭賣狗肉,樓下教中文,樓上辦身份" 這個老梗,不過這次我倒覺得很新鮮,想到全班一片黑壓壓都是阿三就覺得很有笑點。(not racism!)


記憶裡西雅圖一直都是乾淨明亮,悠閒無爭的。即便在Downtown人車雜沓,市聲喧嚷,仍可察覺出西岸一派閒散的氣息。

比如在街口總能碰上好幾個路人咧著嘴笑,白牙與墨鏡上皆閃著明晃晃的豔陽,全然觀光客作風,然而見他換燈後熟練循路行去,又讓人心生疑惑。

比如Pike Market裡魚販歡唱丟魚的噱頭多年後仍是討人歡心,巧遇一餐廳廚師來買鮭魚,觀光客也樂得趁機群爭拍照。

比如第一家Starbucks裡永遠人滿為患,並不是像紐約鬧區裡抓杯咖啡趕上班,而是觀光客朝聖。

這城市裡居民與觀光客的界線並不分明,是我的西雅圖印象。


Sunday, April 03, 2011

旅行之後

              登上帝國大廈時已近傍晚,在刺骨寒風中隨手拍下紐約中城的大樓群像。

在旅途最後的一晚,我跟好友步行至賓州車站,我們在街口等紅燈,眼前是紐約的鬧街,紐約的車站,紐約的建築,紐約人...都跟紐約獨有的天際線一樣,令人頭暈目眩。一換燈,我鎮靜也警戒地加入眼前川流不息的人潮,在這世界之城裡,人群總有摩西分紅海的本事,在密集的大樓與兇惡車流的夾縫中,隨心所欲開闢出一條雜沓之路。

我所見的紐約是:

Time Square並不如我幻想的那樣具現代感。當眼前有那麼多電視牆挨挨擠擠湊在一起時,讓我有種獨自在Best Buy電視區裡,每個螢幕都卯盡全力要引起我的購物欲,無奈我對高科技家電知識貧乏,最後還要決定買哪個----那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孤單感。

Broadway,幾乎每個晚上我都是在那裡度過的,一晚一劇。不管劇碼好壞,我對散戲後的氣氛總有偏愛,穿過戲院側邊的黑布幔步出劇院,台上兩個鐘頭的故事之後,恍如隔世,顯得外面亂紛紛的世界也許更好,也許只是更無趣。老美是很容易情緒澎湃的民族,劇後總是bravo尖叫不停,而有幾次還沒謝幕我就閃身離開了。出來後,我忽然希望自己的個性能再可愛一點。

有一晚沒買到票,跟何怡平就近在42街的居酒屋裡聊一晚,從地下室出來時,外頭飄起雪來了,在暄嚷的時代廣場看著雪片無聲落下,我就像熱帶子民一樣,開心地又叫又跳,竟完全不覺得冷。那晚倒有一點節慶的歡樂。

沿著Bleecker St.從Chelsea, West Village走到 Soho,天氣晴好,更顯兩旁的Brown Brick建築優雅巧趣。我不是慾望城市迷,但如果看見Carrie戴著墨鏡,穿著時尚,踩著Manolo Blahnik走下門前的小樓梯,路過一排各有特色的小店,到街口招計程車,也是賞心悅目的街景。

金融區裡高樓雲集,不見天日,風切有如陰風陣陣,榮景時是殺氣騰騰,衰退期也是肅殺之氣。另一端可見因重建世貿大樓而大興土木。走過世貿中心的工地時塵埃瀰漫,那時我才意識到我所見的紐約是後911的紐約,經歷過災難浩劫,懷疑,價值動搖。而就在我參觀廢墟紀念館的那天,正有八國聯軍攻進利比亞,對這荒謬世界感到無能為力時,該不該義憤塡膺?

還有在Jean Georges的美饌饗宴,在Guggenheim的高樓辦公室俯瞰中央公園,在Brooklyn河堤邊看對岸的Manhattan,在MOMA裡親見那些我愛極的名畫。

來紐約旅行,初衷是為了跟相識13年與16年的摯友見面。短短一週裡,參與她們的紐約生活,有時也由她們領著我看這個繁華城市。旅途中總有聊不完的話題,是因為急於補上我們之間空缺的部分。

蝸居在這浮世華城裡,她們得學會爭取,忍耐,自得其樂,才能熬過想撤退的念頭。幸而各自都找到了小小的愛情,在愛與被愛裡,豢養著瑣碎的煩惱,微小的計劃,甜蜜的牽絆,因此,異國的生活才不至於徬徨無依,才又有了走下去的力量。

離開前我們用力擁抱對方,我多麼幸運,她們是我這次旅行中所見的最美最美的風景,比起她們,紐約最多只是浮華而已。


Sunday, March 06, 2011

看畫


一個晴好的下午,我在SFMOMA裡閒蕩。穿過了幾個展覽室,不經意看見Andy Warhol的版畫肖像就在眼前。

把毛澤東做成商品,把康寶濃湯視為文明的圖騰,把瑪麗蓮夢露看做藝術品。在六十年代,他大膽揭示了只要有群眾喝采,有市場供消費,有利可圖謀,你玩吃角子老虎,拉手桿後出現一排錢字號,那就是藝術。
過去被批評為低俗的商品化,商業化反而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信仰。如果所謂的藝術是為了彰顯天才的謬思,為了紀錄一時代裡的美學觀感,為了反映人類文明的價值,那Andy Warhol也許會說:那麼,你快掏錢去買瓶可樂吧,每個刺激可樂的銷售數字與膜拜可樂商標的人們,上帝保佑你。

六十年代的戰後美國,喧囂不堪。先是成群的Hippies在西方文明裡找不到歸途,另取道東方的神秘主義,發掘了吸毒與性濫交的快感。然後是同性戀運動,黑人民權運動,女權運動,...那些在過去被視為邪說異教的紛紛起而反叛,美國人在這樣躁動的浮世裡,意識到了原來從歐洲一路承襲下來的正統血脈與基督教文明並不能帶他們到哪裡去,不如早點分家,信仰金錢吧。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不過,是富國強民的真理。於是按照帝國時代養兵蓄銳的模式,從頂尖名校裡精選一時的菁英人才,大批大批送進華爾街分秒廝殺,瘋狂投資,創造機會,歌頌資本主義,打造了令全世界目眩神馳的美國夢--那是相信金錢能打破任何階級與藩籬。

Andy Warhol的低層移民背景也是美國夢的經典例,而他所創作的一系列的絹印版畫,是背離歐洲任何經典學派,在風格與內涵上都是徹底的美國式的,所謂的普普文化,普普藝術。他說過他羨慕牛仔褲的偉大發明,完全不避惡俗,而在我看來,他所揭示的"群眾的年代","藝術商業化"已足夠翻天覆地了。

法國大革命高喊自由,平等,博愛,並沒有把貴族桌上的鵝肝跟魚子醬帶入尋常家庭。但是商業化做到了。

獨立宣言昭告天下後並沒做到人人生而平等,但是可口可樂做到了。

我在畫前站著許久許久,想起張愛玲說過:現代縱有千般不是,至少是與我們親近的。我認識好些自比品味不凡,愛好高雅的知識份子,痛恨任何商業色彩,尤其是用在任何形式的藝術上。有時我也不免抱屈,世人擁抱商業化的確是庸俗的,但是不能否認,人生的本質也是庸俗的啊。

Sunday, February 06, 2011

告解室

一個西方白男孩失心瘋似的迷戀上一個東方黃女人。這樣的故事在我的工作領域裡,屢見不鮮。

男孩多是聰穎靈敏,像中文這樣玄之又玄、費解如天文的語言,他們學起來竟毫不費力,更甚者還能悠游於東西文化間,憑一個玩笑,手勢,眼神,就能輕易踏進東方女人心底的秘密花園。

要知道東方女人獨身在西方社會闖蕩已經夠冒險了,幾乎是壓上了全部的籌碼,她們是最步步為營的,絕不能再涉入任何沒有把握的爛仗,比如,愛上一個比自己小五歲以上的大巨嬰--那些認為結婚簡直是下個世紀的煩惱,以為小孩只是出現在電視劇中的一種族類,銀行存款永遠只夠一個月的生活費,去夜店一不小心手滑就搞了一夜情,最恐怖的,是樂天到國家失業率都破表了還無視於茫然的未來,堅守十八歲後就得自食其力的,該‧死‧的,西方自主精神。

可是人生總有意外。

於是當這個白男孩坐在我眼前,叨叨絮絮跟我傾吐他去年的甜蜜與情傷:"她說我不夠成熟,不過我能理解,其實都是我的錯,因為我對愛情沒有責任感。可是分手後我整個冬天都很難過很難過,不能專心念書.....我想多說中文,但是她只想練習英文。老師您來美國前是在台北教書嗎?...她也是從台北來的,那是個怎麼樣的城市呢?...."

一口流利洗鍊的中文,嘴角旁櫬著深甜的酒窩,漂亮柔軟的金髮,修長結實的身型....讓我想起了好多好多重疊的臉孔,這些白男孩都曾經那樣熱切卻無助地凝視我,而我在他們眼底宛如水晶球,透明,發散冷光,讓他們能毫無保留地傾倒情緒,秘密,煩惱,用他們擅長的異國語言。

有些只紅了眼眶,有的跟我借面紙擦眼淚,擁抱或握手後,難過又滿足地離開我的辦公室。

我想他們很快就能順出條理,然後在一定的年齡裡,
也不排斥再愛上下一個東方女人。

Saturday, February 05, 2011

也是體會

我很喜歡這個福,墨暈太滿太滿,只見小小的縫隙,像寶瓶上畫著一張張滿足得瞇眼的笑臉,挨挨擠擠,湊趣也熱鬧。

在台灣過年就是這樣,永遠吃不完的飯菜零食,拜不完的廟,看不完的電視,打不完的牌局,見不完的親戚.....滿溢到讓你覺得世界那麼小,一伸手就碰到人,真實的喜悅。

我本來很期待今年的美國新年,還一反我的懶散作風,周延計畫了一趟能按表操課的旅程。然而因主角骨折而暫時失去了效用。

不過,在新年的時候碰上這樣的倒楣事,倒像是被雷打醒一樣,在這個瀰漫著浮泛歡樂的節慶裡,反而可以清楚意識到祈求,祈福本該就源自於不可遇測啊。

所以,這個福字忽然又顯得別有意義了。

意外無處不在,沒那麼滿也不要緊,只要有一點讓人安心就好了。

Friday, January 28, 2011

在明朗之前


這是去年參加Bats活動時中途所見的霧中金門大橋。舊金山多霧,當時我們站在崖邊迎著強勁海風,陰雲低沈,眼前幾乎是一片白,因遠路而來不甘心就此離開,最後是等到了這張 "逐漸明朗" 的照片。

同行友人說:金門大橋就是要有霧比較有味道。想他是要安慰我這個初訪就失利的觀光客。

回頭想起那天旅行的細節,Lombard street曲巧的斜坡路上有成片的華宅,碼頭邊濕涼迷惘的霧氣,經過Nob hill時從險坡上危瞰海灣一隅,在sausalito雅緻的街頭瞇著眼看清亮的陽光,坐在海岸旁聊天吃冰淇淋看海浪搖擺....而最銘心的,仍是金門大橋,看著一個大氣的弧線筆直橫跨廣闊無垠的海灣,這風景沒有一句廢話,也將會是我的美國記憶裡接近純粹的美好片刻。

霧裡賞景,雲中望月,這類的裡面就有很多老套的啟示,讓想唱高調的人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過了半年,慢慢不去想美國生活到底是我意料之外還是之中,因為這已經是一本糊塗帳了,也要求自己不要耽耽念念在Berkeley之後我該何去何從,教書或其他,這樣虛無的憧憬或恐慌都意義不大。雖然我平順又中產階級的人生不過經歷幾次小險彎而已,也意識到了是否企望過並不是重點,因為現實生活會將你帶到你該落腳之處,會這麼想是希望自己快樂時不要太激昂,難過時也不要太放縱。

我需要的,是一條簡單的弧線,堅定,剛直,溫柔,富有美感,讓我從一端過渡到另一端。


所幸驅車離開時天色慢慢晴朗,霧散盡的敞明藍天下,大橋

更顯紅得耀眼。

Sunday, January 23, 2011

另一種觀點

中餐館裡打包用的保麗龍便當盒,那樣廉價,也可以是輕盈,乾淨,小有意象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