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September 05, 2010

一種本能的親近

在C.V. Starr East Asian Library二樓一隅,視線離開書本時,滿眼只見北加州富麗的陽光。

這棟建築寓含了西方對廣義的東方全面的想像與指涉,外觀像是中國水墨畫裡能找到的竹棚小屋,水泥與透明玻璃的樓梯結合出日式的極簡典雅,書架間裝飾有與天花板齊高的紅檜木板門,很像韓國古建築外牆常見的平拉門。敦厚溫暖的木桌島型羅列,樸實的灰岩地板暗自陰涼,兩面牆被落地窗取代,可看出設計師多麼耽溺這城裡獨有的陽光明媚。

比起SOAS圖書館---一塊方形的四層大樓裡塞滿圖書文獻,以英國嚴謹邏輯設計的動線,書多如麻,簡直像個國家機密檔案室,這裡顯得太優雅,太美麗。連書本也不可思議的乾淨清朗,封面多黏上膠膜,翻開書頁,迎面一陣新書的冷酸味,書脊緊密相夾.....當下打從心底泛起珍惜,我這個莫名其妙從台灣來的,竟是第一個閱讀者。

當然沒有最新的書,架上多半是紅遍兩岸三地的小說家,比如找不到胡晴舫卻有成堆的張小嫻。另,小說一如往例是較被看重的文類,這是很西方的思維,而我愛看的散文雜文,很幸運地找到了幾本,聊勝於無。

我在最角落的位子上曬著太陽,伏在桌前看完了李歐梵「又一城狂想」,冷調卻清爽的影評與香港雜記,數頁杜詩評註,抬頭時偶與對面的東亞研究學者微笑對眼。在一個時光無隙的下午,被中文書包圍讓我感到舒坦安心。

也許是到西方社會時年紀已不小,不幸我已極度依賴中文閱讀。不管學生時為考試為知識,抑或下班後看閒書打發時間,讀中文就像是呼吸一般本能,建構了我的存在感---我之所以是我因為我能讀中文。對我而言英文閱讀一直都是很功能性的,從04年我正式把英文納入生活以來:讀書,讀論文,新聞,菜單,帳單,說明,購物...都只是當下存活的工具,必要時硬著頭皮拿出手,按著熟悉語法的條理邏輯,因時制宜,因人而異,很「有感的」閱讀英文,即便是看閒書亦如是。

而待在中文書群裡,卻是一種「無感的」近乎本能的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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