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July 29, 2005
上海多少舊事
昨晚重讀了張愛玲的「色,戒」。1952她離開上海暫居香港,1955從香港到美國,1979「色,戒」發表於中時人間副刊,八0年代收入選集。相隔27年,那是她最後一次寫上海。在序裡她自言:
「這小說集裡三篇近作其實都是一九五0年間寫的,不過此後屢經徹底改寫,相見歡與色,戒,發表後又還添改多處。.....這三個小故事都曾經使我震動,因而甘心一遍遍改寫這麼些年,甚至於想起來只想到最初獲得材料的驚喜,與改寫的歷程,一點都不覺得這期間三十年的時間過去了。愛就是不問值不值得。這也就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了。因此結集時題名惘然記。」
「色,戒」的基調延續了張愛玲一貫的書寫,在轟轟然的時代,擾攘的背景裡,說著一個又一個帶著腐敗氣味的愛情,像一千零一夜裡的絕代佳人一樣,沒完沒了,因為故事的盡頭就是死期。城市設定一如往常,政治暴力從香港到上海,從上海到租界,愛情成了荒蠻原野上的競技場,活下來是劫後餘生,如白流蘇,犧牲了是狩獵之道,如王佳芝。
這裡說的是一個諜對諜的角力故事,愛國學生設下了個美人計,要王佳芝行刺汪政府內部掌重權的易先生,沒想到最後美人變計放走了獵物。他驚駭之餘,也慶幸雖到中年,竟得如此紅粉知己,了無遺憾到不知道該怎麼表示,那就只好殺她滅口,成全她那一瞬裡因愛情連信念都願意背叛。
字裡行間,可以看出張愛玲是寫得很費力的,這樣的情節寫的太清淡,跟報紙新聞沒什麼兩樣,寫的太濃重,又成了好萊塢式的東方密諜。寫他們在印度人開的珠寶店裡挑鑽石,很有末日愛情的蒼涼。陰暗的店鋪,燦亮的珠寶躺在黯淡褪色的絲絨木盒裡,木頭地板上鋪著牡丹花波斯地毯,大朵的開著,從鏡子裡看過去總以為繁花錦簇,沒有盡頭。
其實是有的,王佳芝死了,政權易臺。張愛玲遠走美國,回頭寫上海,三十年前多少舊事,也不過搶下來這點卑微的真心。感時的作品現在看來是遠得多了,讀了那麼多遍,雖喜愛,但對於她寫的時代氣氛還是茫然,很像她說的蕭條異代不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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